清晨五点的城市还浸在薄雾里，老城区的篮球场上已传来橡胶鞋底摩擦地面的声响。裴体育蹲在三分线外，指尖反复摩挲着篮球表面的纹路，指节因常年握球留下的茧子硌得掌心发疼。他抬头望向东方天际线泛起的鱼肚白，深吸一口气，将球抛向空中——这个习惯，他从18岁练到38岁，从未间断。

一、从冠军到“裴老师”

十年前，裴体育是省队的主力后卫，曾带领球队冲进全运会决赛。颁奖台上，他捧着金灿灿的奖杯，镜头前的笑容比阳光还耀眼。可命运总爱开些残酷的玩笑：一次训练中，他的膝盖韧带彻底断裂，手术台上的灯光晃得他睁不开眼，医生那句“以后很难再上赛场”，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所有的热忱。

退役后，裴体育躲在家里整整三个月。直到某天，楼下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。他趴在阳台往下看，几个穿校服的孩子正为抢一个破篮球打架，其中一个瘦小的男孩被推倒在地，却紧紧抱着球不肯松手。那一刻，裴体育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，为了摸一把篮球翻过学校的围墙。他下楼劝架时，孩子们仰着头喊：“叔叔，你教我们打球吧！”

于是，老城区的社区中心多了一个“裴老师”。每天放学后，篮球场上便挤满穿运动服的孩子。裴体育把奖杯锁在抽屉最深处，只带着一颗想分享的心。他教孩子们运球、投篮，也教他们“输得起”——当小胖子因为投不进球哭鼻子时，他会拍着对方的肩膀说：“我第一次罚球线投篮，砸到了篮板后面，后来我每天练五百次，现在你看。”说着，他示范了一个标准的擦板球，篮球应声入网，引来一片欢呼。

二、藏在旧球衣里的秘密

裴体育的衣柜里，叠放着二十件不同年代的球衣。其中一件洗得发白的红色球衣，袖口磨出了毛边，是他当年夺冠时穿的。每次整理衣柜，他都会把这球衣单独拿出来，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。那上面印着的号码“7号”，是他职业生涯最骄傲的符号。

去年冬天，社区中心的暖气坏了。裴体育怕孩子们冻坏，便把自己家的电暖器搬过来。那天晚上，他裹着军大衣坐在角落批改训练计划，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说话：“裴老师，你怎么穿着这么旧的球衣？”回头一看，是小宇——那个曾经抱着篮球被打哭的男孩，如今已经长成了高个子。

小宇踮起脚，手指划过球衣上的补丁：“我爸爸说，旧衣服才有故事。”裴体育笑着把他拉到身边：“这件球衣啊，陪我打了两百场比赛，输了十八次。但每次输完后，我都会穿着它去训练馆加练，因为我知道，只要不放弃，下次一定能赢。”小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手工制作的奖牌，挂在他脖子上：“这是我做的‘最佳教练奖’，给你。”

三、篮球场的另一种胜利

今年春天，老城区要改造篮球场，原有的水泥地面要换成塑胶跑道。孩子们急得直跺脚，裴体育却笑着说：“放心，新球场会有更好的地板，还有LED灯，晚上也能打球。”他带头清理场地，搬器材，手上磨出了新的血泡，却乐此不疲。

改造完成那天，社区举办了小型篮球赛。小宇作为队长，带着队伍一路杀进决赛。最后一分钟，比分落后两分，小宇持球突破，却被对方球员撞倒。裴体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，只见小宇爬起来，拍了拍裤子上的灰，对着裁判喊：“没事，继续！”最终，他投进关键一球，队伍逆转获胜。领奖时，小宇把奖杯举过头顶，大声说：“我要谢谢裴老师，他教会我，篮球不是一个人的游戏，而是大家一起拼的！”

台下掌声雷动，裴体育望着孩子们红扑扑的脸，忽然觉得膝盖的旧伤没那么疼了。原来，体育从来不止于赛场上的胜负，更在于它能点燃一个人心中的火，照亮另一个人前行的路。就像他现在教的这些孩子，也许未来不会成为职业运动员，但他们一定会记得，有个叫裴体育的人，曾陪他们在篮球场上跑过无数个黄昏，曾告诉他们：“只要你敢拼，就没有到不了的远方。”

夕阳西下，裴体育再次拿起篮球。这一次，他没有投向篮筐，而是轻轻抛向空中——球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，落在一个小女孩手里。小女孩仰着脸笑：“裴老师，今天教我三步上篮好不好？”裴体育蹲下来，揉了揉她的头发：“好，今天教你最厉害的三步上篮。”

风掠过耳畔，带着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。远处，社区的灯光次第亮起，像星星落在人间。而裴体育知道，只要他站在这里，就会有更多的孩子在篮球场上奔跑，就会有更多的梦想，被这颗小小的球，滚向更远的地方。